汉尼先生和他的农庄――瑞士农庄见闻

这次出差瑞士，住在一户农家，这里离我们工作的地方近。

那天房主汉尼先生在苏黎世郊外的沃顿镇子接到了我们，把我们的行李搬上他的小车后，就继续到集市卖他的菜去了。因为这天是星期六，镇子开放一段小街给农民卖东西，中午12点才结束。我们先到商店买点生活必需品和食物，然后直接到汉尼的家。汉尼的家就在坡顶上镇子的尽头：一个购物中心不远处是连片的绿草地，几百米开外，就是汉尼的农庄。

汉尼是个中年的汉子，留着一点像马克思的胡子，总是笑咪咪，生活态度很积极。

还是先看看汉尼的家吧。瑞士的农民是不会挤在一起住的，这里看起来好像一个庄子，其实只有汉尼一户人家。汉尼先生说，这些房屋已经有350年的历史，他家已经在这里住了十代人。

农庄的前前后后，除了他住的正屋、我们住的小屋，还有停放着大、中、小多部拖拉机等农机具的机器房、带冷库的库房、装有隆隆响机器的加工房之类，一共有5、6座房子之多，外加一个鸡舍，养有400多只鸡。

鸡舍就在我们的小屋前面不远，每天鸡们愉快地在草地上跑来跑去，可汉尼家的人却只顾忙着地里，很少见有谁进去，每天只是傍晚的时候进去一趟――捡鸡蛋。于是我对这个鸡舍很是好奇。

有天趁着汉尼进鸡舍，我也进去了一次。汉尼打开鸡舍，展示里面的设施给我看。看得出他对倾注他全部心血的农庄的喜爱，谁对他的农庄感兴趣，他都挺开心。后来我还赶上了他自办的两年一度的活动：开放农庄让人参观，以后我会详细再讲。

原来这个鸡舍的鸡食料由机器自动投放，完全不需要人照看，也不需要扫鸡屎什么的，所有的程序预先已经设计好。鸡舍设计很科学，鸡不必困在笼子里，可以随意走动、睡觉和生蛋，这些地方都架高，粪便落在干草上，鸡舍能够保持清洁。屋子外面还有个半开放的地方，就姑且称为鸡的阳台吧。下雨的时候，鸡不出去，就到阳台上透气看雨景；不下雨的时候，鸡们自由到外面的草地觅食玩耍，草地由尼龙网围住，鸡不可以逃跑，狐狸也进不来。汉尼或者他的工人每天只需进鸡舍一次，洒点消毒水，然后就是用手摇出输送带上的鸡蛋，放在蛋托上，并且把鸡蛋的数目登记在鸡舍墙壁的纸上。汉尼幽默地说，450只鸡，每天都会有大约20只鸡偷懒不生蛋。

我看到纸上写着每天收获400多个鸡蛋。不过，鸡蛋的收获只是汉尼所有农业收获里面的很小一部分。他主要种菜、种牧草、经营农庄旅社，还养羊，可谓是多种经营。

汉尼种有13公顷的地，基本上是坡地，在海拔500多米的高坡上面。瑞士平地很少，海拔500多米算是很不错的地方了，很多农户还在海拔1000多米的山上耕作。汉尼的妻子凯西，在小木屋门前的草地边晾衣服边和我聊天，她指指对面挺拔险峻的高山说：“看，那边也有农民。”我看过去，好像还有雪呢，而现在是夏天，可见这山有多高。

汉尼在农庄里专门辟出一个小间，售卖他家的新鲜蔬菜、水果和鸡蛋。说卖也不太准确，因为从来就没有人在卖，东西一筐筐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门开着，要什么东西，你自己过秤，把钱投进钱箱就行。每天都有不少的人专门来这里买，就冲着东西新鲜、丰富多样，外加汉尼的好人缘。我们住在汉尼的小屋，自己开伙，基本都不用出去超市买蔬菜，汉尼家的蔬菜就新鲜得不得了！

瑞士农村像这样的售卖一路都有，卖花的、卖菜的，还有卖手工的编筐等，都是自助销售。

汉尼家里很热闹，除了养有鸡，还有10多只雪白的绵羊和8、9只样子很好玩很特别的各色驼羊。这种驼羊来自南美，有“安第斯山脉上走动的黄金”之称，因为每只驼羊的毛，每年居然可收益上千美元之多！还有2只兔子和1只可爱的看家大黑狗。大狗主要帮忙照应鸡：吓跑狐狸，追回逃跑的鸡，它还特别忙乎呢。

来的第一周天天下大雨，鸡们也只好在鸡舍的阳台看着大雨敲打着草地，无可奈何。第二周，全部大好晴天。早上起床，推开关了一整晚的窗户，就听见机声隆隆。原来汉尼和他的雇工眼镜小伙罗文已经用拖拉机在地里割草了。他家的地80%种牧草，牧草的种植相对蔬菜要简单些。

汉尼的妻子凯西说，牧草留着冬天牲畜过来这边住的时候吃，现在是夏天，它们到有草的地方去了。我问：“这些牲畜也是你家的吗？”凯西说：“不是的。只是我们有地，可以种草，还提供畜舍，所以牧人带这些牛啊羊啊在我家或者其他家度过整个冬天。”

汉尼雇有3个短工，1个小伙子2个姑娘。我经常见到姑娘们忙活在菜地里，而那个叫罗文的小伙子才18岁。他家里有比汉尼更多的地，由于已经读完2年制的农业职业学校，罗文的规划是，打算到其他农庄历练3年，然后回家经营自己的土地。

在汉尼家，开大型拖拉机等活路，就由这两个男人干。当然他们什么活都得干，给蔬菜松土、喷药、收菜等，就和姑娘们一起干。

 听说瑞士有些年轻人想当农民，可是没有祖传的土地，要种的话，只好租人家的土地来种。罗文是幸运的，自己喜欢，家里又正好有地可种。

天气很争气，大晴了好几天。汉尼几个人天天起早贪黑，汉尼家几乎一望无际的牧草全部倒在了拖拉机的大轮子底下。隔天，我又看见汉尼和罗文开着拖拉机拖了个转圈的齿钯，一下子就把摊晒在地上的干草归拢。又过一天，傍晚，我听见旁边的房子机器声隆隆响，跑出去一看，原来是罗文正把大车上的干草扒拉下来，送进一个圆形的大吸管，送往楼上去。正在纳闷间，机器捆好了一个个的大草捆，每个都差不多有人高，这就是给冬天牲畜们准备的粮食了。

 房子周边的地都是汉尼的，他还把邻居不种的地租过来种了，13公顷的山坡地，大约将近200亩。附近3家人，只有汉尼这一家还继承祖业从事农业生产，其他两家都改行做别的了。我问凯西，做农业有什么感想？凯西的感受是：“重要的是家里有个会计划的人，而且要大家有商有量，齐心协力，目的明确，那么就不会觉得困难了。”

的确，在瑞士做农民，并不是有力气就万事大吉。做农业，要看天看地，看市场，看政策，会操作各种农业机具，会种又会养，要随时学习，要是一个杂家，一个大家，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农民。所以现在在瑞士，很多人宁愿去当一个简单的工人或者职员，而不愿意当农民，因为确实操不起这个心。而汉尼不同，他喜欢操心，不但努力做好自己的农庄，还关心政治，他还是地方上的议员呢！汉尼的邻居说，每到选举的时候，汉尼会打出他的大照片争取选票。有一天汉尼跟我们闲谈说，明天要去镇议会投票，是讨论关于星期天商店要不要开门营业的议题。

瑞士农民汉尼先生的风采：一个既能在泥里水里干活，又能在议会里发表政见的人

瑞士农民得到政府的照顾，有农业补贴。如果农民种树或者种一些特别费工费时的植物，补贴会更多一点。但是作为农民的汉尼认为很不够。几年前，汉尼家主要养奶牛，生产奶酪、黄油。但是做这个要很多人手，而瑞士既有最低工资的保护，还非常不容易请到工人，加上瑞士有了新规定：牛羊不能再圈养，要放在外面，让它们自由自在，这样一来，养牛的难度就更大。所以这几年他放弃了养牛，改种蔬菜。

汉尼家有个机器，我还以为是打煤饼用的，却不知道原来是做蔬菜育苗杯的。这种机器不复杂，一开机，黑黑的营养土变出来一个个有小坑的营养杯，种子也顺便放进杯里了，一托盘有好几十个杯。这些营养杯既能够为菜籽的早期生长提供足够营养，又不占用大田。等5周～7周后，小杯不足以满足菜苗的生长需求时，就可以把蔬菜苗移植到地里，这样一来，保证了大田蔬菜的产量和质量。

菜田都在坡地上，由于灌溉有很好的保证，加上瑞士的水土条件很好，水分足够，所以耕作完全不成问题。瑞士任何农村，哪怕在高山上，都通好水电，连下水道都有。汉尼住的这一带，去年才全部换过新的水管，保证了水的清洁安全。瑞士的水源，号称质量最好，哪怕最边远的地区，龙头一开，出来的都是可直接饮用的清洁水。

汉尼整天都忙忙碌碌，但好在有条不紊，而且很有效率。他说的话很让人深思：“经营好这个祖上传下来的农庄并不容易，要费很大的力气，花很多的钱。可是，当我工作完后，晚上坐在自家的园子里，一边品尝着葡萄酒，一边看着家里的这一切能够在我的手里慢慢变好，觉得付出的所有辛苦都值了！”

汉尼家有很多农机具，用了好大的库房来放置它们，我都说不出是什么名堂。他家的耕作大部分使用机械，拖拉机轰隆隆开过去，草割了，地平了，垄堆好了，草也除干净了。使用机械开出来的菜地非常长，一垄就能种800棵生菜。每每看见汉尼或者罗文，高高地坐在拖拉机上面，在起起伏伏却很开阔、没有任何阻拦的土地上呼呼呼、隆隆隆痛快地开来开去，一会儿就把大片地的活路干完，觉得农民当成这样，真是豪迈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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