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欧模式：从烙大饼到烹小鲜

最近，《经济学人》封面文章《下一个超级偶像》将瑞典、丹麦、挪威和芬兰等北欧国家奉为全球楷模，北欧发展模式再次成为各国舆论高谈阔论的理想模式。北欧模式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模式，有哪些成功之处，对急速变化中的中国以何借鉴？

简言之，北欧模式就是高收入、高税收、高福利、高平等性和高均衡性的社会发展模式。从经济竞争力到社会保障、政府廉洁度，再到国民幸福指数，北欧国家均名列世界前茅。北欧模式为世界各国，尤其是债台高筑的国家，绘制了一幅成功改革公共部门、让国家运行更加高效和灵活的美妙蓝图。

纵观斯堪的纳维亚国家历史，它们并非一直如此健康幸福。直到上世纪90年代以前，北欧各国的经济社会发展还在一片混沌之中寻找着光明。上世纪70到80年代，北欧国家曾先后实行大刀阔斧的“大收大支”改革政策，有人形容其为“烙大饼模式”，其特色就是政策大起大落、社会影响跌宕起伏，其过程就是来回折腾反复，结果是民生恶化。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是一场经济与社会的灾难。1970年，瑞典还是世界第四富裕国家，到1993年却跌到了第十四位，公共支出占到GDP的67%。其他国家经济状况也是每况愈下。此后，北欧国家开始改变发展思路。

丹麦算是与我国意识形态最接近的发达国家，其数十年来以社民党为主的执政理念实质上是侧重于议会斗争的社会主义，即“丹麦社会主义”。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丹麦开始了新的改革探索，精心规划，稳中求进，在国家制度建设方面较为妥善地解决了公权与私权、市场与政府、效率与公平等基本要素之间的平衡与制约关系，完成了“治大国若烹小鲜”式的社会变革。最关键的创新是建立了独特的行之有效的“灵活保障(Flexicurity)”机制，通过兼顾社会福利和市场经济竞争活力，在公共和私人部门之间达到了近乎完美的动态平衡。政府从实际出发，优先发展和重点扶持新能源、环保节能、生物医药等新兴产业，配以合理完善的高税收政策，使国家有充足的经济资源支持高福利社会的健康和平衡发展。同时，政府在积极解决保障性住房、下岗人员培训和再就业等社会问题方面找到了一系列可持续解决之道。

经过多年探索、调整和完善，北欧国家实现了20多年的经济社会稳定发展，形成了独具特色、成功抵御金融风暴和欧债危机连番冲击的“北欧模式”，不仅人均GDP长居世界前列，而且国民幸福指数傲视全球。总体看来，北欧国家较好地实现了高品质、平等化的经济发达和社会进步。学术界在探讨世界各种政体实践的利弊时，不断有人注意到北欧模式的成功，探究丹麦等国成为世界上最廉洁、最公平、最幸福和最具创新力国度的秘诀。中国当前正处在实行经济绿色转型，谋求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建设“美丽中国”的关键阶段，若能借鉴北欧模式，注重提高经济发展质量，政策重心向改善民生、保护自然、和谐社会倾斜，即使GDP增速略有下降，也势必促进国富民强、民族复兴和长治久安。

北欧模式形成过程中企业文化精神也发挥了关键作用。19世纪末，许多北欧企业相继崛起。从创建之日起，这些企业的眼光就超越本土市场，在世人对“全球化”为何物尚浑然不知时，它们就率先探索创立全球化品牌，其工厂、研发及营销机构以燎原之势悄然遍布世界各地。当中一以贯之的，正是其斯堪的纳维亚特色的企业文化和全球化创新精神。北欧企业从一开始就将自身视为世界的一部分，开放意识成为企业文化的核心内容，深深浸润于企业各阶层心灵深处，使得这些北欧企业得以在日新月异、变化无常、激烈竞争的全球市场上，总是保持着很强的应变和创新能力，实现迅速发展，反过来又影响甚至引领全球趋势和潮流。这样的企业文化有其深刻的社会根源――北欧国家普遍存在广泛的中产阶级，整个社会结构呈现橄榄形，不存在大的贫富差距，都是均富福利国家。这种社会文化基础深刻影响了企业文化的形成和发展。

此外，这些国家奉行高度的政务透明度和技术化管理，政府在阳光下运转，任何人都可以查阅办公记录；电子政务发展水平领先世界；人们崇尚自由贸易，拒绝对本国标志性企业进行保护，可以让曾经引以为豪的民族企业破产，让外国公司收购；它们关注长远战略，最突出的例子就是挪威拥有的6000亿美元主权财富基金进行长期的、收益稳定的理性投资。北欧各国还注重收支平衡。现在，瑞典政府支出占GDP的比例下降到了50%以下，比法国还少且很快就会低于英国。同时，公司税降至22%，远低于美国。当奥巴马和国会就福利制度改革犹豫不决的时候，瑞典已经彻底改造了养老金体系，现在它的预算赤字为GDP的0.3%，而美国则为7%。北欧人交的税要比世界其他地方多，但是他们能得到更好的教育和免费医疗。

正如《经济学人》文章所说，北欧人推行的改革意义深远，不但克服了工会的困扰，还消除了行业游说。事实就是这样：你可以把市场机制引入福利国家，从而提高其运行效率；你也可以在合理的基础上推行社会福利制度，从而避免把包袱甩给子孙后代；但是，你必须愿意根除腐败和利益集团的勾心斗角；你必须抛弃恼人的左右之争，在持各种政见者中集思广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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